第29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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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你当廷尉署是什么好地方,那里主事的张汤是个酷吏,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,落到他的手里,不脱掉几层皮是脱身不了的。”
  霍去病说着望向她,眼眸微微眯起,“我将你留在府邸里是为了保全你,你还不领我的情。”
  说着他随意换了个坐姿,也不在乎什么仪态,一腿屈起,一腿屈膝。歪了歪头望她。
  “那侍中看出我会干出什么坏事来?”她迎着他的目光直接看过去。
  少年笑了一声,“时日还浅,暂时本侍中还没瞧出来,不过时日一长,必能见到端倪。”
  “侍中还真打算把我留下来?”桑余脸颊上满是着急。
  她的演技又提升了。果然棒棒哒。
  桑余在心下给自己点了个赞。天庭日子太无聊,有时候这么折腾一下,好像也挺有意思的。
  “谁叫你行径可疑,谁家弱女子能独自一人闯入上林苑的?不说四周的南军,上林苑内有好些猛兽。就算是几个壮年男子结伴都不一定闯得进来。更别说个女子。”
  说罢,他可见的心情好了不少,“我留你下来,也不冤枉。”
  “那侍中为什么要保全我?”桑余看过去,双目里全都是不解。
  霍去病坐在那,“自然是见你行踪诡谲。我要亲自弄明白里头的缘由。”
  “没什么缘由,我灵活罢了。”她坐在那,“我都不记得这回事了。”
  霍去病想起她在大街上的那一声“哪位”,冷嗤一声。
  “你应该庆幸你正好叫我遇见,若是真叫那韩说骗到他府里去,那才是身陷囹圄呢。”
  他想起长安里关于那些列侯们胡作非为的消息,脸上的笑淡了几分。
  桑余有些好笑,她算准了时机假意被韩说说动。哪里来的被人骗。不过他都这么说了,她也就顺着他的话,“可是这般,不会有人去告发侍中吧?”
  霍去病微愣,而后笑起来,“你关心这个做什么?”
  “侍中当日都没避开人,就算一时半会没有人敢出手。但是还是有人会借机攀咬吧?”
  卫家是奴仆出身,哪怕到了今日,长安的那些旧权贵对卫家还是嫉恨难当。只不过现如今卫青领兵在外,风头正盛。不敢轻举妄动罢了。尤其卫青位置越高,行事就越谨慎。叫人抓不住把柄。
  但大的抓不住,小的就说不定。
  霍去病嗤笑,他一眼睨来,“就算有又能如何?”
  脸上全是毫不在意,桑余一看,脸上满是颓丧。她眼底里的失望如针,刺中心底深处。
  “留在我这儿不好么?”他突然提声问。
  话语里的质问和浓烈的情绪吓得一旁的婢女连忙匍匐在地。
  对面的人像是被这话吓到了,她嘴唇翕张着。过了好会吞吞吐吐开口,“可是之前侍中不是说,留我下来,是要亲自盯着我。免得我为非作歹么?”
  少年人的脸庞上有瞬间的僵硬,不过他自幼就跟在天子身边,把天子那唯我独尊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。
  不过眨眼的功夫,他又恢复如常。
  “这是自然,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。”
  桑余侧首过去嘟囔,“明明话是你自己说的,我胡思乱想什么呀。”
  嘟嘟囔囔的,连着脸颊都微微鼓起来。他凝视着她的脸颊,感受心头那莫名的酸胀。
  “你家乡在哪。”
  见到桑余看过来,霍去病开口,“别和我说寿春。楚人好鱼脍,这两日膳食里的鱼脍你一箸都没动过。怎么可能是楚人。”
  “我吃饭吃什么吃几口你都知道?”桑余满面震撼。
  少年人唇角牵出点笑,“我说过要盯着你,不是戏言。”
  “楚人也不都爱吃鱼脍的,我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喉咙,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拔出来。从此以后我就不吃鱼了。”
  霍去病听后没说什么,只是端详他。他的目光落在身上有如实质,眉眼脸颊,只是落到殷红的嘴唇上的时候,迅速收回了打量的视线。
  “那你来长安做什么?”他状若无意的靠在凭几上,姿态闲适的望向她,“一个女子千里迢迢从寿春来长安,总归有什么事吧?”
  “我来找我夫婿的。”
  “什么?”少年人眼眸圆睁,声量瞬时提高了许多不止,“你成婚了?”
  头脑里瞬间几乎乱成一团乱麻,他震惊难当的盯住她,两耳嗡嗡作响。
  “你怎么能成婚!”
  这话脱口而出。他愣了下,那句话几乎完全不过脑子,本能的道出来了。霍去病到底是在刘彻身边长大的,哪怕说出这种荒诞不经的话,两息过后又是理直气壮的盯着她。
  桑余目瞪口呆,她早已经领教过哪吒的脾性,可是再来一回更大的,她还是觉得自己当年是真见识少了。
  “我成婚有什么奇怪的?我过十五了。”
  汉律女子十五不嫁,家中赋税要另外收上一笔。另外女子还要被当地官府做媒嫁出去。
  她这年纪,没有成婚才奇怪。
  少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,两眼死死的缠住她。
  “所以……我真不会做什么坏事。”桑余瞧着极其小心,“侍中误会了,我来长安不是要对谁不利,我就是来找人。我……”
  见着对面的人面色越来越难看,她嗓音也不由自主的低了下来,“侍中可以放了我吗?”
  人腾的下站起来,原本被霍去病压在手臂下的凭几被他一脚踢出老远。凭几飞了出去,一头撞在那边的门板上,哐当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裂开了。
  那动静不小,霎时外面细碎的动静全都安静了下。一时间内外皆静,只听得到他的喘息。
  桑余张了张唇,还是开口,“侍中……”
  “你不能走!”
  还不等桑余问为什么,那边少年暴跳如雷,“你可疑你可恶!”
  桑余啊了一声,满面疑惑。霍去病却不和她说话了,径直拂袖而去。
  她瞧着人和一阵风似的走了,脚踩在地上嘭嘭嘭的作响,似乎要把地板给敲出个洞来。
  到了屋外,仆役跪下来要服侍他穿上鞋履。却被他一把推开,桑余追到门口,见着他脚上穿着雪白的足袜踩在黢黑的地上,头也不回往外大步而去。
  哟嚯,这真的是气坏了。
  “这样真的好么?”黄天化出现在她身后,满面忧虑。
  原本他以为桑余是想要和这凡胎再续前缘,这也没什么,毕竟到时候还有个儿子需要这凡胎去认去养呢。没有那一遭,都不知道怎么把孩子送他手里。而且这孩子还不止一个,还是俩。
  现在倒好,人被气走了。
  “会不会坏事?”黄天化忧心忡忡。
  桑余望了一眼杨戬,杨戬是没有那个兴致给黄天化解释。
  “担心这个做什么,只要他没让我走,那事就坏不了。”
  就算让她走,她也有本事回来。不过这话就算是说给黄天化听,他也听不明白。
  黄天化满面疑惑的看着她,见着桑余没有半点解答的意思,又去看杨戬。
  杨戬才不想和黄天化多费口舌,“要你别多管了。”
  黄天化满面莫名,只觉得委屈,“那那件事怎么办?这人都跑了,谁来养孩子呢?”
  桑余噗嗤笑出声,黄天化不解的看过去,桑余笑道,“现如今那孩子都还没被他母亲怀上,有的是时间。不要着急。”
  不要着急?黄天化不敢苟同。
  尤其是见到霍去病一路直接回去,关起门气到脸色发青。黄天化都担心事会不会气出什么来。
  霍去病一路从桑余那里回来,怒气冲天。路上撞见这一幕的家仆们全都战战兢兢,别说过去相劝的了。
  谁也不敢在他气头上上去,白白的触了他的霉头。这一气可气得不小,连着晚上的晏食都没用。
  第二日清晨照常入宫上值。
  霍去病是天子侍中,是天子随侍,不必到朝堂上参与政事决断。不过即使不去朝堂,朝堂上的那点事也会知道。
  卫青去了高阙要塞主持来年开春的出兵事宜,卫青行事谨慎,在战事里也透露几分。前前后后准备的差不多了,才会出兵。
  刘彻坐在那儿,手里看着发往高阙要塞附近郡县襄助凑齐大军所需粮草的公文。这公文都是例行公事,看了两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。再换一本奏疏,是关于天降大雪,长安城中时常出现民房被雪压塌的奏报。
  这些事都是每年都有,该如何处置都已经有了一套流程。
  “怎么了。”刘彻提笔在帛书上写着,“去病,怎么看着你面色,像是不高兴的样子?”
  “回禀陛下,臣——”霍去病在天子面前直来直往惯了,突然要迂回隐瞒有些不习惯,“臣只是朝食还没用,所以脸色不佳。”
  这话放在其他臣子面前是绝对不敢说的,但是霍去病敢。刘彻听到这话就笑,他看向一旁的黄门令,叫传膳上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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