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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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楼听澜神色一凛,当即起身,随手披上外袍,朝老者郑重一揖:“恕晚辈失陪。”
  话音未落,人已转身掠出门外。白衣老者徒留原地,忧心忡忡道:“……隐患未除啊。”
  如今距书院选拔日不过只有半月时间,落雪峰已是暗流涌动。各派弟子齐聚在此,尤其是来参加选拔的弟子中,大部分都是各派中的佼佼者,越是天资出众之人,越是容易起争斗。
  此番灵力波动,他疑心是各宗门弟子间的私斗,便提剑出门巡查。
  可到了地方,却是只见山脚之处被灵力凿出一个巨坑,巨坑的灵力痕迹很新,炸出深坑之人应当还并未走远。
  楼听澜四下扫了一圈,已是入夜,大多数弟子都在房内静修调息,巨坑边上,只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弟子,议论纷纷道:
  “这是哪位弟子炸出的巨坑,灵力如此浑厚,看来,今年榜首真是非他不可了。”
  “这巨坑损伤了落雪峰的一灵脉分支,难怪会引出如此大的动静。”
  “别凑热闹了,等会儿要是赖到了我们头上,那还得了,伤及灵脉,这明显是故意为之了。”
  巨坑底下,乱石堆积,些许灵气外泄,他蹲下身子,探查一番后,神色无端肃然起来。
  “疏散各宗门弟子,暂时封锁此地,暂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。”他叫来值夜的两名堂中弟子,有条有理地吩咐道。
  他驻足片刻,终于还是向东南方向的那方小院走去。
  原因无他,他在这坑底,察觉到了熟悉的灵力的波动,尽管他不愿相信,但若是能将这人的嫌疑提前排除也好。
  “咚咚咚——”他叩响院门,等了许久,无人应答。
  他无法沉下心,翻身入院,但目光所及之处,空无一人。
  当真,会有这种巧合吗?
  直到天破晓时,冉青禾才回到住处,但刚一推开院门,她便敏锐地察觉到了院内的灵力波动。她当即反应过来,解下腰间长鞭,向来人击去。
  来人出剑,挽了几个剑花,轻易地逼近她,将长鞭牢牢缚住。
  冉青禾这才看清来人,松了口气,漫不经心地收回长鞭:“大清早的,仙君来我这也该打一声招呼才是。不声不响地是要做什么?”
  楼听澜发尾湿润,额角几缕发丝凌乱地垂下,却仍遮不住眼底的血丝。
  他并未回答,反而反问道:“你去了哪里?”
  冉青禾觉得他这话问的古怪,并未正面回答,只是垂下眼帘,将长鞭来回弯折,而后束在腰间:“随意逛了逛,怎么了?”
  楼听澜却非要刨根问底:“逛?是在哪逛了?什么时候出去逛的?”
  “这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她对这一连串的逼问甚感不悦,连什么阴阳怪气的仙君敬称都忘了用了。
  楼听澜索性说得更直白一点:“落雪峰山脚,丑时三刻,西北密林入口,被人刻意用灵力炸出深坑,伤及灵脉支脉。”
  冉青禾捕捉到什么灵脉字眼,顿时了然:“所以呢?你怀疑是我做的,对吗?”
  楼听澜仍旧只是陈述事实,似乎是希望冉青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,“我在此处从寅时等到现在,你一直未现身,刚一现身,便是灵力耗竭的模样,甚至不敌我一剑。”
  她眸色一冷,“仙君既然怀疑我,那便去找证据好了。”
  楼听澜心却是沉了沉:”你可知,若我查出是你,你便与今年的选拔无缘了。”
  他语气更重了些:“你只需回答我,是你,还是不是你?”
  冉青禾语气带着一丝被冒犯的薄怒,同他继续绕弯子:“是我又如何?”
  楼听澜听到这话,扶于静心的修长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,可冉青禾又紧接着说道:“不是我又如何?”
  他声线依旧平稳:“如果是你,我会秉公将你移交公审,如果不是你,我会继续调查事情真相。”
  冉青禾沉默了一会儿,还是低声道:“不是。”
 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她也没有期望,他会相信。她本身就有炸过青霄灵脉的前科,再加上,依他所言,支脉被炸开时,她又正巧外出,回来时又是这样一副样子,只要是个正常人,都会怀疑到她头上吧。
  更何况,她随手说过的玩笑之言已经不知有多少次了。
  可楼听澜却是答道:“好。”
  仅此一字,便与她错身离开。
  衣袖相触之时,她闻到了他肩上的草木与晨露之气,难道,他是在这里,等了一夜不成。
  “喂”,她脱口叫住他,想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?就只有一个“好”字吗?
  虽然她不是很在意,但还是想要问清楚,是信她,还是不信她。
  他闻言脚步微顿,又出言提醒道:“此人大概是与你有过龃龉,所以,最近修炼当心一些。”
  所以,是信她的意思吗?她什么话都没有解释清楚,他便相信她吗?
  楼听澜继续劝道:“至于你身上的灵力耗竭,原因你愿意说也好,不愿意说也罢。如果遇到难事,可以与我说,毕竟我们现在是……朋友。”
  冉青禾却又叫住了他,迟疑问道:“楼听澜,你身上的怨气……是从何而来?”
  不是说是朋友,既然是朋友,应当坦诚相待。
  楼听澜回身,迎着她的目光,话语抵在舌尖,最终还是回道:“抱歉,我不能说。”
  冉青禾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,“所以,我也与你一样。”
  归根结底,他们也只是普通朋友罢了。
  第32章
  她拖着一身疲累,随意窝倒在卧榻之上,灵力壅塞已让她心烦意乱,她闭上眼睛,继续调息周身灵气,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闪现着楼听澜离开时的背影。
  那素来如青松翠竹般的背脊,沾湿了晨露,带不起半分往日的飘逸,以及,身上隐隐溢出的微不可察的怨气,是被怨灵伤了,还是……
  好像还挺可怜的。但转瞬间,她又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,忽地拉过寝被盖过头,用力锤了锤,发泄道,这又关她什么事。
  又是一番调息之后,她终是心烦意乱地下了榻。
  她自我安慰道,深夜在落雪峰山脚炸下灵脉之人,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,她又怎么能坐视不理。
  这根钉子若是不能提前拔掉,终究也是一个隐患,万一影响到她的选拔,那她这些日子的努力,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  她越想越觉得有理,于是迎着大好的晨光出了门。
  天光大亮之时,众弟子大都聚集在半山腰的千崖堂。千崖堂,是选拔之时特地辟出来的,供各宗子弟相互交流之地。
  平日里,他们要么是在此相约去戒律堂演武场互相切磋比试,要么聚在此地,研究符术阵法。可今日,人群之中却是吵嚷不断。
  “昨夜你是没见到,那山脚下的巨坑,都要将这山给炸穿了。”人群中央,一人手舞足蹈,比划得甚是夸张。
  “是谁啊,有查出来吗?”
  有人插嘴道:“还没呢,但旁人都说是原来青霄那位。”这人说的煞有介事,而他口中的青霄那位,不言自明,说得正是她本人。
  冉青禾察觉出不对,眯起眼,挤入人群。
  而正中一翘着腿的少年却率先出了声,他身着红衣,袍袖间绣着繁复的金色纹样,像是部落的图腾,几缕发丝随意地在耳边编成一缕小辫子,随着动作轻轻晃动。而最引人瞩目地便是窝在他怀里的一只狸奴。
  狸奴通身毛发雪白,唯有两个耳尖稍微染了一点红。
  红衣少年懒懒道:“没想到,这戒律堂的办事效率如此神速,才不过一夜时间,竟就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了。”
  那人讪讪道:“还没有,我也只是听说罢了。”
  那红衣少年将摊开在脸上的书漫不经心地掷在桌上:“听说你还说得这般言之凿凿,在戒律堂造谣,被关进通天塔还是挺方便的,你说呢?”
  冉青禾也是在这时,倏然挤上前扯住了那个散布谣言的修士。
  “如果我没记错,我从来未在落雪峰见过你,你不是来参加书院选拔的宗门弟子,对吗?”
  冉青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只看这人灵力,也甚是低微,似乎是被人推出来的一颗棋子。
  她正盘问间,方才还趴在少年腿上的雪白狸奴,却是一个纵身,猛地扑向了她。她猝不及防地一松手,条件反射性地抱住它,而被她揪住的修士,却又趁此机会,遁入身后的人群之中,眨眼便逃的不见踪影。
  她心中气愤,方才那人,明显是受人驱使,才在此地散布谣言,若是将他抓住,便可以顺藤摸瓜,找到他身后之人,结果全被眼前的这只狸奴搅散了。
  她提溜起狸奴的后脖颈,它却只是讨好地晃了晃尾巴,四肢朝前扑腾着,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。
  这双眸子,倒是和某人格外相像。
  算了,和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狸奴计较什么,她将它随意丢了回去,又朝那红衣少年补了一句:“看好你的灵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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